2010年5月24日 星期一

婆婆,好走

婆婆:

妳今早走了,還好吧,路上安好。

對妳,我今早有些歉意,因為我並不怎麼悲傷。因為世俗,我為了自己這真實的感覺而愧疚。畢竟,我們從未真的親近過。在醫院裡,那些樣貌陌生、在街上碰見一定認不出來的舅父、姨媽,呼天嗆地的,悲傷的氣氛也感染到我,但是,我和妳,其實是陌生人。

媽一直催我要在妳耳邊說一些什麼,催了好幾次,我才說出一些生硬的話來,我不知該說什麼,說什麼都只會更顯出我們的生疏吧。我只能請妳別擔心,請妳知道妳身旁有很多賢子孝孫,請妳安心上路。

我不知可以做什麼,我站在床尾,拿著妳冰冷的腳掌,給妳按摩,想在妳最後的時刻給妳一點熱暖,婆婆,可能這是我第一次碰觸妳的身體?妳的腳掌很厚實,很多肉,皮膚冷凍但是光滑得很,腳底還有一顆痣。我一邊搓,一邊想,這雙腳,帶妳走過了什麼路?我對妳沒什麼記憶,從妳的年齡算來,妳該經歷過第二次世界大戰、香港三年八個月的日子,我從媽那裡聽說妳當時回鄉避難,當時妳是二十歲左右的大姑娘吧?我曾經討厭妳,因為我媽說,妳迫考到全校第二名、可免費升中的她放棄學業去五金廠做十一歲的童工,卻打罵成績很差、不想讀書的舅父去上學……妳也被困在那個年代裡了吧?或者我當年不該討厭妳。只是,如果妳讓我媽讀書了,她的人生都會不一樣,妳知道她沒能掌握自己的命運,如今仍是被自己困住了。

婆婆,如果妳生在別個時代,妳也會有不一樣的人生?可能妳也會教導妳的子女要掌控自己的人生、要有自主的生活、支持男女平等、要爭取公義的社會並投上普選一票?還是,妳會是過如何的一個人生?

婆婆,我沒有悲傷,也因為,我在醫院時,看著哭號的眾人,心中只想,生亦何歡,死亦何苦,予惡乎知說生之非惑邪,予惡乎知惡死之非弱喪而不知歸者邪。我心中諗了很多次:揭諦揭諦,波羅揭諦,菩提薩婆訶。

去吧,去彼岸,雖然我不知是否真有彼岸,不知是否地水風火散了,人也就歸於無了。不管如何,安好。

孫女

2010年5月16日 星期日

這些日子都做了什麼

這些日子做了什麼呢?似乎很多,又似乎什麼都沒有。細想想,如往年一樣,五一去了遊行、之前是和雜牌成軍的鼓隊一起練習了幾次,428因為要上班沒有去工殤日遊行,五一前寫了關於最低工資的文章在明報登了,之後在發仔、billy的協助下把北島的詩《結局或開始》終於錄了歌,勉強可聽,錄音時一度被北島的文字感動想哭,又一年了,把去紐約的機票改期,五日早上才起飛……

生活似乎很雜碎,碎得自己都畫不出一條紋路,上班下班上班下班,沒什麼所以然。以為可以掌握,以為自己是主人,其實不然。

我最近都在看鄧中夏,其實不算很好看。但我總是拿著,雖然有些抗拒他黨性太強,但仍想在當年的勞工運動者口中感染些英氣,1920年代的先輩,今時今日,當你看到中國工人的境況?你仍會在書中分析當年勞工運動的失敗是因為沒有在工會中設立黨部嗎?你仍會批判獨立、不依共產黨的工會分子嗎?

多想讀,關於無政府主義者的工運。要努力,讀書,上班下班以外,在文字和歷史裡生活。